大约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第一次知道了佩佩·罗梅罗这个名字,那时我开始学吉他大约有一年时间。当时,还没有CD唱机,只有卡式录音机,我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里陈志老师的《吉他名曲欣赏与辅导讲座》全部录了下来,反复听佩佩的演奏,他演奏的《阿尔汉布拉宫的回忆》、《西班牙小夜曲》作为示范录音播出的,他的演奏音质通透有力、颗粒清晰饱满、旋律激情流畅,极富西班牙风情和男人气概,听了这样的演奏,我佩服至极,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如此触摸心灵的吉他音乐,多年来,他一直是我心中偶像级的人物。
近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印象却有点模糊了。因为自九四年后, 我已经很少再弹吉他了,偶尔拿出来,吉他上总是落满灰尘。唯一的记忆是我还经常聆听他的唱片,当他的富有特色的吉他声音传入我的耳鼓,佩佩的形象才跃然心中。数月前,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再次拿起了吉他,才发觉吉他是我生命里的一个梦,还是那般清晰。再次聆听佩佩,仍然给我激情。所以当我无意浏览网页,知道这位我心中的偶像要来上海举办吉他独奏音乐会的时候,我顾不得一切了,一定要去亲身体验,于是,让朋友预订了票,只可惜知道的晚了点,只订到了380元的票。
等待往往是漫长的,在十多天的时间里, 我几乎每天都要看看佩佩的演奏录像,听听他的音乐。终于到了5月19日,下午1时半,我们就开车出发了。到了上海后,我们先去几个琴行逛了逛,买了些吉他小配件,在汾阳路吃过晚饭已经6时半了,开车到上海音乐厅,短短的十分钟车程的路,竟然开了半个多小时,停车的地方离音乐厅还有相当的距离,急急忙忙地走过去,离7时半正式开演还有一刻钟。匆匆地买了张节目单,就进到了音乐厅,音乐厅爆满,还有不少老外,到底是大量的演出,有这么多的粉丝来捧场。坐下来,静静地等待大师的出场。
当音乐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一束强光打在舞台中央的时候,一派绅士风度的佩佩终于在观众的掌声中出场了。《六弦蜚声—吉他大师佩佩·罗梅罗独奏音乐会》开演了。 佩佩刚坐定,一串如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的快速音符,就从他的指间流出,开始了首曲《海湾的喧嚣》演奏。说真的,这种描写场景的音乐是很难弹好的,我曾在磁带和cd中多次听过此曲,很少能达到自己心目中所理解的马拉加海港的场景,可是,佩佩做到了,他的快速音阶处理得滴水不漏,在他演奏的时候,你会感觉到那海浪。B段的抒情乐段,他又处理得层次分明、深沉柔美。
《小方丹戈舞曲》又是地道的西班牙音乐风格。佩佩演绎得得心应手。我曾经在吉他上摸过此曲,可以把音全部弹出来,但那是我的舞曲,而不是西班牙的。
《曼德罗费尔斯》,我是第一次听到此曲,说不上什么,还是佩佩的一贯风格的演绎吧。
《赞歌:德彪西之墓》,这是整场音乐会中唯一带有印象派风格的曲子,很现代的一首曲子。印象派音乐的特点就是没有鲜明的旋律,只有旋律片断,所以要弹好这样的曲子很难,我曾听过国内的CD,初听没有什么毛病,但仔细琢磨,知道那不是印象派。佩佩一改他的奔放,很好地控制了音乐,放而不张,在他的指间流出的是献给德彪西的西班牙式的印象派音乐,也许是恰如其分的。
当《西班牙小夜曲》开头带有浓郁的西班牙风格的节奏型响起时,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觉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因为这几天,我正在弹这支曲子。以前,我曾经无数次听过他的录音,对他的演奏可说再熟悉不过了。现场聆听,感觉很不同。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节奏和旋律是怎么弹出来的,谱子上那几个音符,难的不是弹出来,而是在演奏时要表现出鲜明的西班牙节奏,但佩佩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快慢结合,节奏和抒情性的旋律,又是那样符合自己心目中的想象:那就是曲子不能完全按照谱子上的节拍来弹,歌唱性旋律可以弹得自由一点,在弹节奏型的时候又得不折不扣,佩佩的演绎堪称完美。
《大霍塔舞曲》又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一首炫技性的曲子,几乎糅合了吉他的所有技巧,而且在音乐上能完美地表现了阿拉贡地区的舞蹈。佩佩的演绎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段小鼓奏法,处理干净利落,引人遐想。
下半场的曲目我大都只是听过,都不太熟悉,弗拉门戈味道更为浓厚。最熟悉的是《古巴幻想曲》,我多次看过他演奏的视频。印象最深的是佩佩自己作曲的《格拉罗的日落》,一开始的几个音符,极其优美,真没想到佩佩不仅是一位演奏大师,更是个优秀的作曲家。
在全场观众如雷般的掌声中,佩佩加演了两首我极其熟悉的曲子《阿尔汗布拉宫的回忆》和《马拉干纳舞曲》,也许因为这两支曲子我都弹过吧,对他的演奏更为刮目相看。佩佩的轮指饱满清晰,弗拉门歌的技巧又堪称上乘,弹这样的曲子让人无法企及。
音乐会结束了,除了掌声还是掌声。佩佩多次出场谢幕。佩佩无疑是当今世界的一位顶尖的吉他大师,他用西班牙人的奔放活力性诠释着西班牙音乐,热力四射的节奏、优美沉静的旋律带给观众的是无法言喻的畅快淋漓的音乐美感,观众们热血沸腾。佩佩儒雅冷俊的外表和内在的热情活力,恰如其分地一体展现,特别是他行云流水的技巧,现场表演几乎无懈可击,丰满的音量、充满男子气概、浓厚的西班牙风味的演奏让我们沉醉在吉他的美妙之中。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多少次听过看过他的录音和视频,相比他在盛年时录制的唱片,他的处理少了一些激情和奔放,多了成熟的内敛,音乐的控制更加收放自如了。最让我慨叹的是他的快速音阶和音量,我们坐在二楼的第三排,离佩佩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但现场听他的音阶就象地铁列车一般隆隆地扑面而来,声音竟是如此清晰、震憾人心。我想佩佩代表了一座让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吉他的表演需要感染人,再看看现在的一些年轻的演奏家,讲究轻巧省力快速,但缺少的就是这种动人心魄的魅力。如果一定要让我找出佩佩现场表演的不足,那我只能说是我听到了大约三处在快速演奏时的并无大碍的破音。
走出音乐厅,我和朋友们还在议论,在这初夏的上海,仿佛繁华的都市上空回落的依然是佩佩的吉他之声。这样的感觉如此的享受让我终生难忘。(文\威尼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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