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學琴的故事

木心

我重開一個主題，把我那段長長的學琴故事寫完吧，我們走多彎路，曲曲折折的很是辛苦，現在回想起來，還覺的現在的琴友們學琴可真幸福呢。 ---------------------------------------------- 我13歲那年開始學琴的，情況像是有些特別，我是一來就學古典吉他的呢。那時，只有古典吉他琴賣啦，我去昆明住了一個月，經過一家樂器店里，不，是街邊的店舖，那里全是紅棉和百靈琴挂著，我買了一支紅棉。我那支琴陪我有四、五年吧。 那時，因為我叔叔在香港，他寄給我一些琴弦，是yamaha的尼龍弦，哈哈，當時，一包琴弦是46元港元哦，我那支紅棉是50多元吧。我現在還記得是叫小號的，原來這琴還分個大號、中號和小號。這爛琴配好弦，聽過了吧...... 華橋農場我們學校里，吹起了一陣吉他風潮，100多個男生學吉他呢，沒女生，100個男生學的吉他全是古典吉他，原因太簡單，根本就沒有民謠吉他賣。直到最后，去到了鎮上的一間百貨店里，新到了一支叫美聲的大肚子的民謠吉他，這支吉他被叫阿信我的同學買下了，天，這支琴好差呀，裝著鋼弦，可是，聲音只在肚子里打轉，根本轉不出來....阿信后來也買了一支百靈琴，還是沒我的好。那支美聲的大肚子民謠琴賣給其他人了，是同學吧，我不記得了，后來也沒再見過它的蹤影了，總之，誰買了那支美聲琴，誰就是倒霉蛋。 我的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阿明，竟然得了一支梅花牌吉他，80元買來的，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比我的琴好的琴啊。我很愛他的那支琴，指板很寬，弦距很低(后來，才知道這才是正確的弦距)，這是一支2手琴，他老爸的朋友從廣州拿回來的，多好的琴，還是出口內銷的呢。 我們學琴有點怪，我們真的是一來就學古典的，民謠琴我真的沒玩過幾次，一次吧，就那支美聲琴，細細的琴頸，我老是會在上面彈錯音，就沒再玩過了。我真的是玩過一次民謠琴，第一次，到現在還是沒摸過。 ------------------- 說說教材吧，那時，真有本教古典吉他的教材啊，沒封面，也沒封底，里面是簡譜的，不過，卻有幾支古典的曲子，綠袖子、獻給愛麗絲，還有雨滴。 這本書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地方，里面有一張指板圖，什麼音在那個位置，全寫在那里了，我就和我最好的朋友阿明，天天泡在他的黑黑的房間(他一個人在那里他，自由的小天地)不過，沒電燈，只有點著燭光研究那本書。也奇怪，我們都學會了好多東西，音介、和弦。 可是，現在想起來的一件事實在好笑，我們的琴的調子從沒個準備的呢，直到爺爺發現了我們學吉他，借給我一個調音笛，我才開始跟著那調音笛調準了音。 阿明也來了香港了，是他先來的，我第三年才來的，不過，他沒再彈琴了。 上中學了，一年級，這時，我才接觸了五線譜，我以前一直是看簡譜的，我媽教我唱譜的，看著1234567這樣教我唱譜的。一直到了中學，這時的學校才有教五線譜了，學校發給我們兩本課程，一是簡譜的，二是五線譜的，兩本都是樂理，我的音樂老師說，不要學簡譜的，要學五線譜，我開始學五線譜了.... 我的音樂老師的音樂修養非常好，他是新加坡人，在外國讀過音樂，之后，就回國教音樂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鄰居的阿清大哥考入了昆明的警察學校，他在里面也學了吉他了，他帶回了一本五線譜本(這時，鎮上的新華書店也有樂譜賣了，但沒吉他書) 書名叫做《古典吉他名曲50首》編著人:陳志。 這樂譜真好啊，紙張音符都是像外國的樂譜，是用線訂的，各位也許不信，真的，第一版的樂譜是最好的，現在出的還沒那時的好呢~~紙厚厚的，音符又清楚。我說，我第一本的陳志的吉他名曲50首的樂譜，真的像我現在賣的melbay的樂譜一樣~~是最好的紙張，最好的印刷。 --------我不知道這里會不會有人相信呢，那個時代，難以想像會有個這麼好的樂譜出現。 我也喜歡唱歌，不過，我從不上台表演過，沒機會，我的音樂老師從來就不喜歡我。學校里，班里的歌唱會，我從未參加過。 我那時就喜歡一個人在家里彈琴了，有時會找阿明來研究怎樣彈。

木心

我常去同學阿信家里，他也有一個房間，自由的小天地。一天，我去他家里時，看到他的桌子上見到一套《卡爾卡西吉他教程》一共有四冊，這書很不錯，我借出去看了一下，就決定買這教程了。 我們都是跟這教程學的，只是我總是學不完，沒恒心和毅力，但這教程帶給我很多重要的東西。 后來，鎮上的新華書店終於有一本樂譜了，唯一的一本樂譜，叫《古典吉他名曲集》，我記得是雲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編著人:楊紹仁。這本樂譜是我見過最好的第二本，照這樂譜學曲子，定然一個錯誤也沒有，直到今天，我還肯定，這兩本樂譜編著的非常的專業。 -------------那時人才少吧，數來數去，就這兩本樂譜是我最珍貴的。我以后的看樂譜的好壞，都是從這兩本樂譜為標準的。后來，我就沒有學習卡爾卡西教程了，我覺的練習曲很煩，我的幾個同學建議，我們照這兩本樂譜學，因為曲子的編排是由簡單到困難來排列的，很快，那時候的記性好，我們一下子學會了很多曲子，阿信還學會了《阿絲圖斯傳奇》。他彈的真好，幾根手指在高把位上像條魚般的游來游去.....很多人迷住了。 家住農村，生活得很閑，可又很貧乏，見的世面實在不多，彈吉他的也就身邊幾位朋友了，以前100多個男生懷抱吉他的日子沒有了，我們也開始長大了，也只有我們幾個懷抱吉他，他們都去懷抱mm了吧，校園操場上有一條爛泥巴路，我們學校的學生偷偷叫那條路為青年路。呵呵，好多談戀愛的學生都去那里壓馬路，那條路被壓的平平坦坦的，這條路邊有一個小樹林，我和幾個同學常在那里彈琴，真是的，他們還不喜歡我們彈琴，說我們吵呢。 直到有一天，終於看到了黑白電視里轉播的一場雲南省吉他大賽，我們幾個同學在那阿信家里看電視，見到一名選手上台演奏，他彈的是傳奇這曲子，彈的真好、真的很棒，比阿信彈的好上千倍百倍。我們幾個朋友一口認定，這位彈傳奇的選手一定拿冠軍。結果不是，拿冠軍的是一個彈唱的家伙，他唱歌時上下不停的搖頭，唱的曲子是叫成吉思汗。 很失望啊! 真的很失望。原來我們一來就學的那些東西根本就沒用。 阿信沒玩吉他了，他說玩這東西實在沒用，他的琴賣了，賣了30元。---后來聽說他考上了大學，學機械設計了。 阿明也走了，全家因為是華橋，去了香港定居。----他娶了鄰居的女同學，原來人家小女生聽他彈的琴久了，早愛上了他。 小松也不彈了，他轉了興趣---集郵。他的吉他琴換了兩本厚厚的郵票。 后來，我還是一個人在家里練琴，那一年，我17歲了。該學點手藝了，那時的經濟開始好一些了，老爸是攝影師，從海外就開始玩相機，一路走一路拍，他的人生就是拍出來的，家里開了個相館。老爸的意思是，讓我學學攝影和沖洗照片，還是可以做為謀生的。這沒心思學，其實，我現在很后悔，我應該做這份工作。直到發生了一件事，才讓我后悔莫及..... 一間公司開了個家俱工廠，我跑去學做沙發，出了一個意外，我的右手的中指第一節受傷了，是電刨弄傷的，沒斷，只是開了一個大大的口，他們送我去了醫院，醫生幫我逢了起來，其實應該是做手術的，因為那條忍帶己經斷了，我很傷心，從此，晚上常做惡夢，像是再度受傷的恐懼。直到現在，半夜睡覺還是會夢到這痛苦的往事而被驚醒----從此，我的中指的第一節是彎曲的，沒法伸直。后來，我還是學會了用這根傷殘的手指彈琴，現在也沒什麼彈不了的，習慣了觸弦的角度就行了。這些，我都沒說過吧，pan來我家見到我時~~也沒留意吧。 后來，我走了~~去了下關市，有一年多沒再彈琴了，倒是想學電子琴呢，見到正陽商場的貨柜架上放著一支yamaha電子琴，那時，是2700元吧~~多想有一架，最后，還是買不起呢。我太窮了，做那個倒霉的售貨員，一個月才100.5元啊。 在大理待了兩年，兩年里，我認識了小陳，他也彈吉他，用的是一支大號的紅棉琴，音色不錯，裝的是鋼弦。這家伙的琴實在太生硬了，彈了這麼多年還是沒開聲，可琴很好，一點損傷也沒有。倉山路有一間新華書店，我常去那里找書看，有個售貨員，他也會彈琴，彈一首愛的羅曼斯，就聽過一次。之后，再也沒遇過會彈琴的人了。 后來~~我爸說，我們家移民去香港吧，我家是華橋，政策倒是很寬松。這樣，1989年，我們一家就來了香港。 -----------夠多了~~一路想一路寫，還是不改了吧~

木心

說的好，往事像一杯酒。很多回憶起來，還真是酸甜苦辣的呢。如果，你要問起我，第一次知道這世界有名琴的事兒，就從這個主題寫吧。 第一次聽到名琴的故事是在廣州我叔叔家里聽到的。那是一個很凄涼的故事，夾帶著人格與尊嚴的故事...... 1990年9月 我們一家去了廣州，住在我叔叔家里，晚上，吃過飯了，大家坐在廳里聊天。我的堂妹給我看了她的那支新買的吉他琴，又是紅棉，我第一次見到女生學吉他呢，難得一見，而且還是我的妹妹呢。呵呵，紅棉呀紅棉，那時，它是廣州市的象征，名牌普及琴，真是叫普及，到處都有。日本驕傲的說，這個地球上，有人煙的地方就有我們的日本貨，我們也是這樣啊，那時的廣州人也可以驕傲的說，在中國，只要有學吉他的人在的地方，就有我們城市的標志---紅棉! 我看完琴，就下了樓，去聽我爸和叔叔聊天了。我叔叔怎麼就講起一個音樂家逃離中國的事，從何講起，我當時也不知道了。 說的是馬思聰先生，1967年1月中旬，坐船偷渡逃到香港的事，真是悲慘的人生，當年的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先生親自請他去美國定居，他沒去，倒是自己人把他趕走了。一家人到了廣東一個海邊小鎮，打算偷渡去香港。起初船長要價五萬，他沒有這麼多錢，當時的五萬是天文數字啊! 他立下了字據，到港后，一定會讓國外的親人還清這筆錢，上了船，13個人擠在一條小船上，馬思聰沒帶行李，只拎著一支小提琴盒，里面裝著一支史特拉蒂的小提琴.....到了香港，美國領事館的領事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帶著懷疑的眼光看著這個被紅衛兵強行剪了個小平頭的怪老頭。很明顯，空口無憑怎能相信他就是馬思聰呢。馬思聰打開了琴盒，取出了他的那支史特拉蒂小提琴，他拉了一曲，美國人此時相信了，站在面前的人是一位出色的演奏家，他就是以前駐華大使司徒雷登新自拜訪請他去美國而不以為動的馬思聰...... 第二天走露了消息，報紙登出了中國第一音樂家馬思驄受不了迫害，逃離中國的新聞，美國人驚慌了，第二天又把他送去了美國，從此，馬思驄帶著全家人和一支史特拉蒂小提琴在美國居住了。 故事是這樣的，這個故事在我心里好久了，也很感人....... 我有好幾個叔叔，我爸是最大的，有五個第第，住在昆明住一個、香港住兩個，廣州住一個、深圳住一個…… 當時的印尼華橋回中國時，其實有帶回來吉他琴的，有沒有名琴或是音色美妙的好琴就不知道了，我沒見過，也沒機會見到，以前文章里寫的湯叔叔就有一支，從1960年帶回中國，躲在衣櫃里，哈哈，都沒敢拿出來演奏，怕是連弦也沒有了。聽他說是，以前有人組織抄家，把一些吉他之類的拿去禮堂門口一把火燒了。 ---------------------------- 紅棉當時很有名的牌子，質量算好了，可是，你要是再遇到好一些的琴，這紅棉又成了極差的琴了，我一直沒見過多少好琴。 來到香港，我真是驚呆了，屯門八佰伴里的通利琴行，有一支6000多的yamaha琴，很重，回想起來，像是現在的澳州琴。那一時期流行重量級的吧!我想...... 6000多元的琴啊，真是手工一流，那時的yamaha琴質量真好，我打定主意，等我找到工作了，一定買這支琴。這支琴的音色很好，低音很深實，高音也很美，呵呵，我在里面彈琴，售貨員都走過來看我彈琴，賣吉他的年青人和我做了朋友，我常找他聊天...... 就像是當年第一眼見到那支梅花琴時不輕意間流露出的一見錘情; 又像是當年在下關正陽商場每每讓我流連返見到的yamaha電子琴。我總是有個目標-----心中最想得到的琴。 后來，我工作了，第一個月的薪資是6000元，沒買成這支好琴，因為，我家借了一筆買那個破木屋的錢，怎樣都是先要有個家啊。我去做了地盤，就是建築工作吧，那個工作真是苦，呵呵，我一回家，腰痛的很呢。 不過，第一個月的薪資，還真的抽了一仟元，去一間琴行買了一支jackson琴，像是這個牌子吧，我忘了~~但我無時無刻，心里總著八百伴通利琴行里的那支yamaha琴.... -----------又寫了一大段，我可能到了明天沒興趣寫了~~呵呵

木心

那支rockson牌子的古典琴現在還在深圳堂哥家里的小閣樓放著，此時，我還真想把這支琴帶回香港來，再試著彈幾個音找回當年的夢想。畢竟是陪了我幾年的琴，對它的音色評價的印像實在太差之外，心里還是對這支琴帶有好感的--------這是我來香港時買的第一支琴呢，比以前的那支紅棉牌音量大多了。 我那時，還是不大會挑琴的好壞，這支琴買的時候，其實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在第10品時，會有碰品現像，可退不了了，我當時買時，只是彈了五分鐘就拿走了。 香港這地方很繁忙，真到住了十幾年了，我還是很不喜歡這個鋼筋混凝土筑成的城市。可這地方有個好處，只要你肯努力工作學習，就會有好的回報給你------也許能存了一些錢，買一支好琴呢。 在屯門井頭村的破木屋里，我常彈著這支音準很差的琴，當時，沒什麼好的想法，只想多存些錢吧，讓老爸、老媽和妹妹能有一間好一些的居住環境，通利琴行的那支琴只能是夢想而己。 我那時一直用的是奧古斯丁弦，46元一包，低音很好，很喜歡這琴弦，用了大約是六年了。 我常坐在台階上彈琴，在井頭村住了四 年，都是這樣彈過來的，在這四年里，學會了好幾首曲子，一有空就在那里彈琴。 記得有一次，老爸的朋友湯叔叔來我家里，他彈了幾十年的琴，很有興趣的試了我的琴，笑著對我說，你沒彈過好琴吧，這支琴，能彈嗎?，好差的琴呀! 我知道這支琴很差，可是，我還得彈下去呢，等我壓力小一些了，我再換一支好些的琴吧，心里總是這樣的想著.......

TOM

以下是引用木心在2003-9-6 14:23:48的发言：     香港這地方很繁忙，真到住了十幾年了，我還是很不喜歡這個鋼筋混凝土筑成的城市。可這地方有個好處，只要你肯努力工作學習，就會有好的回報給你------也許能存了一些錢，買一支好琴呢。

我正在为MONEY奔波呢。

剑友

精品文章，收藏了。

reefly

木心写得太好了，以后多写一点，我都爱看， TOM兄也用为MONEY奔波？你应该算很有钱的了。

唐伟

我看了以后哭了！

peter

我记得Tom是金融大鳄啊，怎么会缺钱呢？很久没有联系了，最近可好，我近日会到福州参加一个项目的投标，只有一天，可能没有时间拜会各位福州的同好了。

008

很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