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的价值
小学老师给同学们讲寓言“乌鸦和狐狸”。分析完了课文之后,老师布置了两道“说话”练习题是:请你试着
用自己的口吻对上当受骗的乌鸦说一句话。第二道题是:如果乌鸦和狐狸再次见面,他们之间将发生怎
样的故事?同学们对乌鸦所说的话大都是按照老师的引导做的。他们一般都这样说:乌鸦,你可要吃一
堑长一智,不要再上当受骗了。乌鸦,你不要太虚荣,不要再听别人的恭维了。但是,有一个女孩对乌
鸦所说的话与众不同,她说:乌鸦,你别难过,我们家有好多肉,,我再给你一块好吗?老师的手里攥
着一个标准答案,那就是:不能轻信别人。有了这个标准答案,老师有了给同学们打分的依据。那些警
告乌鸦的同学理所当然地得了高分,而这个公然声称要给乌鸦肉吃的女孩毫无疑问地遭到了否定。乌鸦
和狐狸再次见面之后,它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呢?大部分同学都说嘴里衔着肉的乌鸦吸取了教训,提
高了警惕,任凭狐狸怎样夸奖它“身体魁梧”,“羽毛美丽”,“若能发出声音就可以成为鸟类之王”,乌鸦就
是不为所动。狐狸万分失望,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但是有一个同学的故事标新立异,他说:狐狸一见
到乌鸦就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狐狸说得太动情了,乌鸦被深深感动,不由得哭出了声音,这一哭不
要紧,乌鸦衔在嘴里的肉又掉了下去,于是,狡猾的狐狸立刻跑过去,一下子咬住了那快肉。老师听
后,以为这个故事续得不错,但想不到竞有人可以接着这个故事往下续:狐狸刚把肉叼到嘴里,乌鸦就
忍不住在树上大笑起来。乌鸦说:哼,臭狐狸,实话告诉你吧,我已在肉里投了毒,这下你死定了!狐
狸一听,吓得赶忙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乌鸦从树上冲下来衔起那块肉,得意地飞走了。老师认为这个
编故事的孩子有着极强的“独创精神”,认为这段故事非常“生动精彩”。
对于那些围绕着正确答案所完成的练习题,不说也罢。然而,在我眼里,那个安慰乌鸦的女孩更多了一
份可爱,而那个说“投毒”的孩子则无端地增加了我内心一份忧虑。我觉得,一颗善良纯净的童心的价值,
远远超过了一个标准答案的价值。长期以来,因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我们似乎格外注重孩子的警觉与
机敏度,却忽略对孩子心灵的纯度的关照。我们的孩子不知为何普遍地拥有这样一种天赋,那就是,只
要一接触故事,立刻就有分辨其中的好人与坏人的意识。我曾经给小侄女讲到一个美国小学生写的作
文:一群孩子去旅游,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蛋,有人说是恐龙蛋,在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孩子
们决定让蛋自己来说话。于是,他们想便办法孵那只蛋。在经过一番焦急的等待之后,蛋终于孵出来
了:居然是美国总统里根!故事讲完了,我的小侄女瞪着无比困惑的眼睛,问:那么,里根到底是好人
还是坏人呢?上帝!这个问题还真难住了我这个特级教师。我常想,孩子读着故事长大,不知不觉中,
孩子就成了故事中的一部分。谁敢说我们的孩子没有陪着孙猴子大闹天宫?谁敢说我们的孩子没有陪着
葫芦娃大战妖魔?故事是别人的故事,解读中却不可避免地融进了自我,预示了明天。试想,连乌鸦都
可以同情的孩子,长大后怎会不具备同情他人的能力?而能够伶牙俐齿地诓骗“狐狸”的孩子,又怎不让人
对这份过早拥有的“聪明”心生忧惧?教育家说,“我们想要一个怎样的明天,就看我们今天有着一些怎样
的孩子”。孩子美好,世界就美好;孩子有趣,世界的明天就有趣。如何让我们的孩子读到,读懂一些心
灵圣品?如何使我们的孩子在摆脱偏狭的认知之后完成对风物,人物,情趣,理趣的大智解读?如果我
们不跳出“标准答案”的圈子,如果我们不率先砸开自己身上价值与审美的枷锁,我们就无法很好地回答这
些问题,无法期待寓言后面生长出真正的智慧,更无法期待后来的故事越加精彩。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19 18:27:2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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